东京散本—（三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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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三）

富国强兵，脱亚入欧，**宏亮，响遏云天。而那一边，威海卫的海上正炮声隆隆，北洋舰队在颐和园的轻歌曼舞中覆灭，年逾古稀的钦差年夜臣不远千里奔赴东瀛，留下『三百年来伤国步，八千里外吊平易近残』的悲歌。从此，一衣带水的邻邦间战火不竭、风浪难平，一代代留日志士的呐喊难掩野心家征服世界的迷梦，直到1945 年8月6日广岛上空的一声巨响。为了这份不曾忘怀的纪念，8月5日，我沿山阳本线一路西行，向本州岛的西南进发。路优势光秀丽，车窗外濑户内海波光粼粼、一望无际，我则不住冥想着昔时李鸿章和伊藤博文在构和桌上的唇枪舌剑、折冲樽俎。终於，目的地到了，春帆楼静静耸立在一座斜坡之上，外表低调而内部奢华，墙壁上一幅幅亲王题字和几代天皇的御影，分明明示着气派与荣耀。邻接的日清媾和纪念馆内，一切仍按昔时的原貌陈列，却是人迹罕至，日本人已经忘怀这段历史了吧。当夜，宿于关门海峡，望着海峡上的点点星火和一片阒黑的夜色，我却久久不能入睡。记得良多年前，读到李鸿章的少年之作：『丈夫只手把吴钩，意气高于百尺楼。一万年来谁著史，三千里外觅封侯。』曾为之热血奔涌，心潮激荡。后来更见他以垂暮之年出使马关后的慨叹：『秋风宝剑孤臣泪，夕照旌旗年夜将坛。寰海尘氛犹未已，诸君莫作等闲看。』两相对比，体味出的是历史的苍凉与无奈。时至今天，我已无法揣摩作者昔时的心境，只是想开初到日本，曾在姬路和一家会社的社长晚餐，席间觥筹交织，宾主尽欢，闲谈中我说起欲往马关春帆楼一事，日本社长先是不解，听我诠释后俄然面色严重，几回再三对我暗示：中国不要和日本过不去，

我们要一路联袂共进，发扬东亚自己的文化，去匹敌欧美的霸权。我从无意与日本为难，加倍拥护中日间的交流互惠，却非论若何无法忘怀这段历史，就像我们无法忘怀广岛上空那颗转瞬间便夺去十万人生命的核弹。

8月6日是广岛核弹投放六十三周年的祭日，也是日本的和平纪念日。我一早由马关奔赴广岛，新干线上一小时的旅程，跨越的是日本半个世纪的荣耀与伤痛。8点不到，和平公园便聚积了数以万计的人群，自愿者在路边披发着传单，悼念典礼事后，慰灵塔前人潮澎湃，旧日的受害者讲述着曾经的梦魇。昔时青春飞扬的少年现在已是满头银发，有朝一日，他们也会酿成一张张写满姓名的白纸，永远封存于慰灵塔内。只是更多同样青春飞扬的少年，早已在六十三年前的阿谁红色早晨，伴跟着核裂变的滔滔浓烟幻化成一片鬼影。那一边的展板上，死去的女孩凄美舒适，简单平实的介绍文字，却躲藏着不成思议的残忍。阳光下，有人在声嘶力竭地控诉着美国和日本军国主义的暴行，更多的人则不分国别拉起手来，用歌声祈祷和平。履历核弹爆破而巍然不倒的残骸上，几只野鸽正安闲地踱步，忽而在一片刺目的金光中，展翅飞向远方。